竹林七贤是魏晋时期的风流名士,落拓不羁,淡泊名利,看似更接近老庄学说的无为思想,但我们不能忽略他们内心所潜藏的悲哀。阮籍避世,嵇康与山涛绝交,向秀被迫求仕,他们内心死守着一套最本真美好的礼教,反对着另一套他们不能认同的礼教,在入世和出世之间徘徊。有人说酒神精神里的动态是一种骚动,一种内在骚动,而七贤的狂狷则体现了他们内心的骚动,他们的淡泊也是尊崇着内心的礼法,不以名利为追求。 此外,竹林七贤也是中国历史上鲜有的集体饮酒的文学团体,且以饮酒闻名于后世,他们还一同弹琴长啸。相较于后世的陶渊明、李白等人来说,他们的好饮是一种团体式的狂放与欢畅,他们被现世礼教压迫,迫切需要释放压抑的本能。因此,有了类似于西方狄俄尼索斯式的民俗性的狂欢暴饮。这样的恣情欢谑使他们回归原始自然,达到如痴如醉的精神状态。尼采说:“那种人们称之为醉的状态,不折不扣是一种高度的强力……时间感和空间感改变了,天涯海角一览无余,简直象头一次得以尽收眼底,眼光伸展,投向更纷繁遥远的事物;器官变而精微,可以明察秋毫,明察瞬息;未卜先知,领悟力直达于蛛丝马迹,一种‘智力的’敏感,强健,犹如肌肉中的一种支配感,犹如运动的敏捷和快乐,犹如舞蹈,犹如轻松和快板;强健,犹如强健得以证明之际的快乐。犹如绝技,冒险,无畏,置生死以度外。”[1]竹林七贤饮酒的目的不能单单归结为避世的需要或是享乐,饮酒所产生的醉的感觉仅是外在,是神经的麻痹,他们饮酒实则是精神的醉所引导的行为,他们从中感受前所未有的快乐,感受血液的澎湃,感受欲望的释放,感受生命的膨胀,由此迷醉。 尽管竹林七贤中的每个人都有着痛苦与无奈,但他们在历史上留下的仍然是洒脱狂放的风流名士形象,他们在动荡的时代中仍然渲染一种独到的畅快氛围。西方酒神精神体现了一种人性的解脱,对人类心灵的关切。在儒家正统思想与道家无为思想的矛盾中,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文人的自我意识渐渐觉醒,形成本质上与西方酒神精神不谋而合的精神状态。生命的本能得到激发,从中达到形而上的精神境界,最惊世骇俗的恣肆行为恰是生命本真的自然流露。 参考文献: [1]尼采.悲剧的诞生[M].北京:三联书店,1986. [2]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0. [3]刘义庆.世说新语[M]刘孝标,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4]鲁迅.而已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5]陈炎.日神与酒神[M].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2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