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上没有归宿的卢里,肉体上也过上了真正意义上的流浪生活。被开除后,他离开开普敦,到乡下去投奔他经营农场的女儿。而在之前,他是不支持女儿去乡下生活的。流浪的生活是辛酸的,他与女儿平日沟通不多、价值观截然不同,生活在一起的他们分歧不断。他不得不跟以前根本就瞧不起的人一起做事。在农场里,他给黑人佩特鲁斯帮忙打下手。在动物救难所里打杂他更是融入不了当地人的生活中。在那里只有卢里和露西两个白人。卢里之前是语言学教授,他会英语、荷兰语、西班牙语等,这些都曾是非洲的殖民语言,但在黑人权利高涨的乡下农场里,这些语言却失去了优势,黑人的话语权占据了主体位置。卢里跟佩特鲁斯一块看电视的时候评论员说的几种语言他却一种都听不懂。 在这种种无奈中生活的卢里却更不幸地遇上了抢劫事件。卢里在这次抢劫中遍体鳞伤差点丧命,他的女儿被强奸。父女两人对处理这件事的态度截然相反。露西不允许卢里介入这件事,她不想追究下去,不想上诉,也不想离开农场。作为亲生父亲,只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生下强暴者的孩子,然后作为黑人帮工的第三个妻子留在农场接受“保护”。流散的卢里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手足无措,只剩下身心的疲惫与空虚,他毫无尊严可言。事后,露西说施暴者似乎不单单是在发泄性欲,而实际上是在发泄着种族间的仇恨寻求报复的快感。在后种族隔离时期,社会动荡,白人势力消退,黑人势力高涨。这期间社会矛盾没有缓和,只是矛盾性质转化为黑人对白人实施报复行为。卢里的流浪生活上升为种族矛盾,即白人种族在南非被他者化。 从卢里的流浪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他经历的一系列与之前生活冲击的画面,还有后种族隔离时期白人黑人角色颠倒的冲击,这对于流散的白人来说是绝对耻辱的。这一切都显示着白人的地位不断被黑人所威胁,白人失去了南非主人身份。 二、在困境中探寻文化身份 文化身份认同,主要是指个人主体或群体与特定的社会文化的认同,它解决的是“我属于什么民族文化”的问题。库切通过小说《耻》中卢里这一白人知识分子的形象和他的遭遇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矛盾和困惑,以及想要寻找和建立文化身份的愿望。 卢里流浪中所经历的事件正是新旧南非交替时期白人遭遇的典型代表。流散中身份的丧失使卢里感到迷茫困惑,种族的优越感转变成无根感和无存在感,卢里开始面对现实,不再回避问题,他重新审视自己,思考自己的人生。虽然非常不适应农场的生活,但他还是努力跟当地人打成一片,希望能融入他们的世界。他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给梅拉尼和她的家人所带来的伤害,最后向她家人下跪道歉。他也变得尊重女儿,理解女儿的想法,不再去追究抢劫强暴这件事。他最终决定留下来陪伴在女儿身边,照顾女儿和她的孩子。卢里在南非新环境里渐渐地转变了之前的想法,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试图与周围的人和事物建立起新的联系,在新环境里重塑自己的文化身份。 对于有着同样遭遇的白人露西,在这新旧南非交替的时期也在探寻自己的新的文化身份。一开始她就来到这片黑人的世界,在这里经营农场。在经历了抢劫强暴事件后她仍然拒绝离开农场,并让佩特鲁斯成为农场主,生活在他的“保护”下。他不需要卢里的带领去寻找新的出路,她要探寻一种新的生活。露西的行为我们不应该看成是简单的对黑人恶势力的妥协,她试图融入黑人世界,通过自己的行为来弥补白人之前对黑人犯下的错误。她用两种文明交融的方式来建立一个新的起点。 新南非时期的白人和黑人身份置换后,白人面临着身份危机和生存困境。在这种环境下,卢里和露西不再固守白人至上的陈规,试图与周围的人重新建立关系,他们用融合的方式重新构建自己的文化身份。 三、结语 库切一直在他的后殖民写作中探寻自我身份的认同,他很多小说的主人公都体现了流散的状态。在《耻》中所呈现的不仅是新南非社会所发生的颠覆性的变化,更深入地探索了白人卢里和露西在流散过程中的遭遇,以及想要重新建立文化身份的愿望。同时,我们也看到库切对后殖民时期南非社会的关切,他希望消除黑人白人的历史仇恨,以一种融合的方式构建新的南非。 参考文献 [1]库切.耻[M].张冲,郭整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 [2]张京媛.后殖民理论与文化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3]潘兴明,李忠.南非——在黑白文化的撞击中[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 [4]陶家俊.文化身份的嬗变——E.M.福斯特小说和思想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5]葛鲁嘉,陈若莉.文化困境与内心挣扎[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 [6]王敬慧.永远的流散者——库切评传[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