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的性情就像野兽,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驯兽狮。我的猛兽就是自大的羞耻心,是老虎。我的羞耻心令自己受损,使妻子痛苦,也伤害了朋友,结果,我的外表变得和我的内在相称了。 不难看出,李征所提到的“野兽”以及所谓的“羞耻心”其实就是他对于“名利” 、“物质生活” 的追求之心。他在欲望的驱使下疲于奔命,在迷失本性的道路上愈走愈远,正应了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2 “浪漫超脱的无为品格”与《李陵》 上善若水,老子在《道德经》第七十八章中提到:“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与这种让世人叹服的辩证思想的相似说法在其他章节也可以看到,比如“守柔曰强”,比如“强大处下,纤弱处上”,还有 “纤弱胜刚强 ”。这些都向世人传递一种信息,即纤弱只是表面,其本质是生命的强大。“柔弱”是老子的处世哲学,也是一种克敌制胜,自我保全的策略艺术。天道自然无为,道“无为而无不为”。在困境中以道家“浪漫超脱”的意识和“无为”哲学来调适的话,就会能屈能伸、超然通达,柔弱胜刚强。而中岛敦所著《李陵》中苏武的“流放生活中的从容”以及司马迁蒙受宫刑之奇耻大辱仍继续撰写《史记》的“壮举”,皆是道家“浪漫超脱的无为品格”所调适的结果。 《李陵》取材于典籍《史记》、《汉书》、《文选》。小说登场人物之一李陵是西汉名将“飞将军”李广之孙,为征伐匈奴,他自告奋勇,带领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孤军深入浚稽山,欲以少击众,结果被俘降敌。第二个登场人物司马迁因为给李陵做罪轻辩护而遭受“宫刑”。在狱中经受身心双重折磨的他忍辱负重,最终完成“史家之绝唱”----《史记》。而第三个登场人物苏武奉命出使匈奴,被扣留,之后在胡地牧羊十九年之余,始终未降。这三个人物表面上看都是“忍辱偷生”,但是本质上却是不同的。李陵“患得患失”,左右摇摆,始终没能战胜“心魔”,也难以获得心中的安宁;司马迁“守柔曰强”,能屈能伸,他始终秉承一种纯粹的工作信念,最后完成史学巨作;苏武虽经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但是他“留胡节不辱”,独守自己的那份心灵上的安宁,最后得以回归故里。老子曰:“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苏武忍受着“被囚禁于胡地”侮辱,心灵却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纯粹的空间。人性返朴归真之后,所有一切都变得清澈明朗。 3 “天人合一的终极关怀”与《名人传》 “天人合一”的思想概念最早就是由庄子提出的。老子也曾说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人相应,天人相通”,道家生命哲学主张人和自然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故一切人与事均应顺乎自然规律,达到人与自然和谐。他们不强调人对自然的征服,而是强调人对自然的利用和顺应。老子的“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即 告诉世人“生长万物而不居为己有,抚育万物而不自恃有功,导引万物而不主宰,这就是奥妙玄远的德”,所以要无私、无争、无求。中岛敦的《名人传》中的主人公纪昌从原本的“争强好胜”到最后的“无知无欲”的过程,正是道家的“天人合一”的体现。 《名人传》是中岛敦在世期间出版的最后一部作品,是依据《列子·汤问》里 “纪昌学射”的故事精心改编而成。小说梗概可以总结如下:一心成为天下第一神射手的纪昌虽拜善射的飞卫为师,但急于“征服一切”成为“天下无敌”的他在射艺学成之后却对师父飞卫起了杀心,可是没能达到目的。飞卫为了转移他的目标,让他跟谁自己师父甘蝇学习更高境界的“不射之射”。在师祖甘蝇身边呆了九年的纪昌下山之后,面部毫无表情,眼神深邃悠远,全然没有了原来的锐利,好似一具木偶,并且已不知弓为何物。众人不解,究其缘由,他答道:至为不为、至言不言、至射不射。从此,据说他不用有所为,自有“神灵”执弓保护,不用说小偷强盗,就连鬼怪都难以接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