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智倾向的最明显表现是个体创造力的下降。信息本身不等于知识、财富和智慧,我们需要的是超越于信息之上的智慧和创造力,而这是和人对自身的反思能力和不断创新的能力分不开的。技术会助长人的惰性,当我们在高度密集和刷新频率极快的网络休闲活动中成为被动的接受者时,我们的思维力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在某种程度上,用数字技术武装起来的业余者就像卢梭所说的‘高贵的野蛮人’,他们企图用无知代替经验,用浪漫主义的幻想代替启蒙运动以来的智慧和常识”。我们越来越倾向于“不费力气症候群”(theleasteffortsyndrom)。哈贝马斯在谈到web2.0对西方知识界的影响时指出:网络促进了平等主义的蔓延,我们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分散的读者面对的是没有经过筛选的信息。曾经沟通了读者和信息的知识分子,在这样的社会中越来越失去了创造焦点的权力。比如,当我们遇到疑问或是需要解决的事情时,我们不是通过自己的思考和努力去解决问题,不是针对具体问题而展开分析,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去网络当中寻找问题的答案,这可能是在上网的人中蔓延的一种通病——“搜索依赖症”。网络休闲在现实生活中的蔓延和入侵会削弱个体在某些方面的创造能力和创新能力,其主要表现就是个体在由虚拟所构造的世界中按照由特定技术精英预设好的程序进行操作,这种操作日益趋向简捷化和重复化。网络休闲的形式和内容都取决于计算机网络系统的硬件设施与软件开发系统,所有从事网络休闲的主体都必须服从软件程序的安排,稍有差池,就无法实现休闲。软件程序里面渗透着计算机专家的思想意识,从事者只能听从安排,被动适应。因此,长时间依赖专家思想意识、从事着重复性的程序休闲会使主体失去自主思考的能力,进而导致网络休闲主体的自主创新能力面临退化的困境。 个体的想象力在虚拟世界中同样会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在虚拟世界中,借助于计算机技术和虚拟实在技术,人们的想象变得现实化、具体化,这和虚拟世界的语言有一定关系。从人类语言的发展来看,在口语过程中,人们在说话交谈进行信息传递时,离不开具体的对象——人,正是在此意义上,口头语言使人成为社会的人。文字的诞生,使信息的传播者和接受者之间不一定面对面,个体具备了一定的自足性。虚拟世界的语言使信息的传播和反馈取决于我们自己对一定程序的选择和运用,由此可以认为是个体在虚拟世界中的自我呈现和显现的过程,个体获得了自我自足性。在前两个阶段中,语言把人所表达的世界与周围的真实世界分离开来,这两种世界之间存在一定的张力,正是这一张力导致了人类思维的创造性。虚拟世界中的语言过于丰满,使我们的思维失去了抽象性而日益贫瘠。从人类认识世界的进程来看,人类的认知能力不是进步了而是退化了。因此,波德里亚指出虚拟现实破坏了个体的认知能力和想象力,因为它使我们的想象过于具体化。对于思维或精神产品来说,它的最主要特征是创新性,可在网络休闲程式化的过程中,我们只能按照特定的程序、规则去活动,否则,便会被淘汰出局,我们所体验到的“创新”也无法逃脱“先验”的框架。“人是机器”也许正在变成现实。从此意义上说,我们不再是处于主动地位的主体,而成为了被动性的客体。在主动性和创造性的光鲜外表之下,真正发生的是一种休闲生活中的伪主动性和被动性,其本质仍然是无个性。 价值选择的失真 人们享受网络休闲的过程也是不断接受信息的过程。我们置身于海量的信息当中,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去选择、去接受,个体仿佛获得了选择的自由和特权,但是,在自由的背后,我们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在承受着负荷。网络的超链接决定了信息的碎片化,我们得到的往往是支离破碎和比较感观化的信息。对这样的信息,我们不愿对其进行整理与分析,不愿发挥自己的思维优势,由此很容易陷入漫无目的的自由意境,失去是非判断,产生价值迷茫。 由于网络的自由性,使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信息的发布者,网络中的信息良莠不齐、真假难辨。这就需要我们具有一定的甄别性和选择性。而实际情况是,我们往往根据信息的新奇性、独特性或者点击率去选择,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信息或者对我们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往往会被喧宾夺主,被那些“出尽风头”的信息所掩盖而淡出我们的视线。这样,我们的自主性没有发挥作用,我们的价值判断缺乏明确的标准和依据。这种自由实质上是一种不自由,或者说是异化的自由。正如曼纽尔·卡斯特所指出的,所有种类的信息全都包藏于媒介之中,因为媒介变得十分全面、多样、富于延展性,使得媒介在同一个媒体文本里吸收了所有人类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经验。互联网作为信息的主要传播媒介,其信息的承载量大大超过以往的媒介。在网络中,我们仿佛置身于遍布灯塔的信息海洋中,到处都是“灯塔”的自居者。而遍布灯塔与没有灯塔同样会导致迷失。这样,我们不仅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主体的自主选择能力和自我判断能力也消解在漫无边际的信息之中。个体不仅没有体验到网络休闲中主体的自主性、自由性赋予人的类本质的意义,反而被冗杂的信息所异化,个体的自由被无形地剥夺了,此种状态下,休闲只能是意愿层面的,未能实现真实意义上的休闲。
此外,在网络休闲中,价值的个性化与多元化会导致伦理标准的弱化或丧失,虚拟的价值会冲击传统的道德,表面的恣意自由下却隐藏着无政府主义的暗流,虚幻的随心所欲中,人们的价值在逐渐地稀释与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