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秀,靡草死, 麦秋至,啜浅茶。 ——题记: 今日里我们接待了三拨子的人:加拿大研究茶文化的人类学白晋教授,注意啊,她是个女老外,可不是华人,总有人看了名字搞错她国籍,她热衷于中国茶文化与人类饮食之间的关系,已经来学校两次了;其次是法国茶与健康协会会长姜志安,他倒的确是个华人,IT专业的工程师,却热心于中国茶文化;还有便是陈文华老师。陈老师是我专门从江西请来的,前不久试着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来学校,《中国茶谣》上演整整五周年了,我们想念他,他答应了,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呢。 陈老师的身份,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您要是看他那副架着眼镜、眉清目秀的清瘦的模样,那叫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范儿;要说社会地位,您要是按照目前场面上官本位的介绍法,陈老师是全国政协前委员,民进中央前委员,江西省社科院前副院长;要说学术地位,那就是“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专家”,中国目前唯一的大型茶文化学术杂志《农业考古》的创始人,主编,现在的名誉主编,中国茶文化界扛鼎中人;那您要是想追溯他的大开大阖的个人历史,你不用说他本是厦门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的高材生,你只要说一句,他是个“老右派”!哇,您张大嘴巴,肯定会说:不可能,陈老师看上去那么年轻,够不上那个年代吧! 可是,要说到我们和陈老师的那份缘分,真不是从以上那些料开始的。陈老师是我们《中国茶谣》的主创人员,灵魂人物,演出时的说书人。没有他,我们这台大型的茶文化艺术呈现,可真是扛不起来的呢。 我第一次真正见到陈文华老师,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1993年9月20日-24日,法门寺博物馆主办了唐代茶文化学术座谈会,专题讨论法门寺唐代茶文化陈列、研究及唐代皇宫茶道的恢复等问题。那时地宫中的金质茶具出土时间不长,研究正热着呢。座谈会由法门寺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法门寺博物馆馆长韩金科副研究员主持,那一次,身为《农业考古·中国茶文化专号》的主编陈文华研究员到场了。我那时虽然已经投身于茶文化,但心态是个票友,虽然做为央视首部茶文化大型专题片的撰稿人,为拍摄茶文化也到了法门寺现场。虽然那时候法门寺地宫文物已经出土,唐僖宗那套金银茶具已经惊艳世界。但我对法门寺的潜在热情,总体还停留在毛泽东点名的那个戏剧人物《法门寺》的“贾桂”身上。“奴才不敢坐”这句贾桂的名言,是一想到法门寺我就会想到的那句话,对茶文化的那个茶人圈,本人还是没有太多了解的。陈老师之所以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似乎和茶文化无关,完全由他个人的才华呈现决定。 报到那天晚上,大雨骤然而至,第二天的露天开幕式,还能不能够开呢?我们这些与会人员可想不到那么多,我只管自己能够采访到人拍摄到人就够了。后来我才听说,参与布展的工作人员,负责会议的大小官员都急坏了,布展负责人征政野说急得连夜打坐祈祷神灵,真是心诚则灵啊,总算换来了第二天风和日丽。 开幕式由陈文华老师主持,二十年前的他,和现在没太大变化,也是一个高挑清秀的个儿,穿着衬衣西裤,衬衣系在西裤里。他戴着一副变色眼镜,很洋气的样子,一上场那种控制全场的能力就出来了,国语虽然还带着略微的闽南腔,但激情洋溢,手势有力,让人想起《列宁在十月》或者《列宁在一九一八》电影里的领袖的讲演。总之,是五十年代的风格,共和国的风格。他的言说主持,有些语句显然是即兴的,但发挥得极好,我清楚地记得,他提到了昨夜的风狂雨骤,提到了今天的云开雾散,风和日丽,提到了上天对我们这些茶人活动的眷顾,台下顿时就一阵啧啧地响应。如此一番开场白后,传来了人们由衷的掌声。这一刻我记下了,虽然以后那二十年间我并没有和陈老师个人有任何来往,但这并不影响我在二十年以后邀请陈老师出演《中国茶谣》中说书人——我自以为,这个人物,非已经古稀的陈老师出演莫属。 进入高校进行专业的茶文化教学,第一个活动就是去雅安开茶文化会议,在会上再次见到了陈老师,真是几乎一点没变,陈老师是一棵常青藤。这一次我们的再见极为戏剧化,我们同车回去,一路上陈老师向我们这些晚辈拉开了话匣子,他讲他那些右派经历,我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机场到了,陈老师的身份证丢了。那次我帮了一点小忙,使陈老师能够正常时间登机,这也是后来我赶斗胆请陈老师出演我们《中国茶谣》说书人一角的底气。我想,陈老师多少会对我留下点印象吧。 有一段时间,陈老师常来学校,参加我们的各种演出,他匆匆来去,却饶有兴致地参与排练。他每一次演出,总是能够达到比预期更好的效果,因为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道亮丽的茶文化风景线。 这一回来,陈老师是顺道,我们本来没有什么任务,只是请他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派上活了,参与我们一个茶文化视频课程的评审。好不容易两天忙下来了,晚上,我们将进行一场茶会清谈。大家建议就在学院露台上。抬头看,浅蓝的天空,一弯极淡的弦月,一阵惬意的风抚过脸去,便回过神来一想,哇,今天恰好是小满啊。 今天是小满,按照史书的记载,此时山坡田间的苦菜已经枝叶繁茂,喜阴的一些枝条细软的草类,在强烈的阳光下开始枯死,而大麦、冬小麦等夏收作物,已经籽粒饱满,百谷在将熟未熟之间,尚未大满,所以叫小满。 说起来二十四节气大多可以顾名思义,但是小满的意思却有些复合,它不仅指麦类等夏熟作物灌浆乳熟,籽粒开始饱满,还指那些天要多雨。“小满不满,芒种不管”。把“满”用来形容雨水的盈缺。“立夏小满正栽秧”,小满是适宜水稻栽插的季节。
茶人还是得说茶事,在我们江南,茶摘到立夏前,那就是春茶已毕,该施肥施肥,该捕虫捕虫了。在云南西双版纳茶区,是有小满茶的,他们那里,反倒没有明前茶这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