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中的金大班对年轻时的爱人月如可谓是情深意切、念念不忘。可是也只能念念不忘而已,身份地位的迥异把他们生生扯开,金大班最毫无保留的爱情被命运的不公和坎坷生生扼杀了,时间和生活更磨损着一切,金大班是最大的受害者。情感被客观阻力扼杀了,但幸而她的心中还存留着一丝温情,所以她对秦雄会有愧意、对朱凤也怀有同情。但是再如何温情,她也回不到对恋人“发狂般痴恋”的岁月,回不到那个充满了爱和希望的“金大班”。可以说《一把青》中的朱青也是此般女子,因为过去失去得撕心裂肺,所以而今也麻木得淡看风月。
《花桥荣记》中的卢先生则是此类男性形象的代表,即使已人到中年,但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当年桂林的未婚妻罗家姑娘,并为了找到她而过着勤俭节省的生活。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或是诱惑,只要想到年少的爱人,卢先生就能坚持下来。如此的坚持和隐忍足以彰显卢生强大的爱,可是现实却剥夺了这份爱的土壤,亲人毫无人性的欺骗摧毁了卢生仅有的念想。所以抓不住爱情的他只能抓住眼前的肉欲,而肉欲最终却压榨着他走向了灭亡。其实可以说卢先生从知道爱情无望的那天起,就已经逐渐地变成了行尸走肉。《芝加哥之死》中的吴汉魂、《谪仙记》中的李彤也是如此,他们最美好的感情都在生活的打磨与命运的嘲弄下逐渐消亡了。
与情感联系在一起的,是人们对世界温情的一面,是对美好和幸福的希望与坚持。当感情受挫逐渐枯竭时,人生中美好的一面也将受到挑战,甚至连人性也难免受到扭曲,譬如《玉卿嫂》中手弑爱人的玉卿嫂、《闷雷》中欲爱不能的福生嫂。
白先勇小说世界因为在末世情结的笼罩下,青春、生命与情感一步步走向了万劫不复之境,其它的美好亦是如此。张殿说,“时间是白先勇小说中最重要的主题,错置的时空成就了白先勇小说最迷人的情调”⑥,可是不论时间如何错置安排,都抵挡不了白先勇笔下美好的消亡,反而成就了白先勇小说让人饮鸩止渴般的悲剧意蕴。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白先勇将亲手雕刻的美好逐渐地撕毁,最终成就了他笔下别样的末世情结。
参考文献
[1]刘俊,《悲悯情怀——白先勇评传》,花城出版社,2000年版;
[2]欧阳子,《王谢堂前的燕子:<台北人>赏析》,尔雅出版社,2008年版;
[3]袁良骏,《白先勇论》,新华出版社,2001年版;
[4]隐地,《白先勇书话》,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版;
[5]池上贞子,《失落的时机——白先勇与张爱玲》,《华文文学》2001年第2期;
[6]钱果长,《白先勇与西方人道主义》,《湖州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4期;
[7]杨匡汉,《文化中的台湾文学》,长江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
[8]王瑞华,《文化的悲剧意蕴》,《海外华文文学研究》2000年第4期;
[9]白先勇,《白先勇文集》,花城出版社,2009年版。
注解
①夏志清,《白先勇早期的短篇小说》,(《寂寞的十七岁》代序,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
②苏枫,《“老沧桑”白先勇:在腐蚀中保存天真》,(《小康》2011年第12期);
③白先勇,《孽子》,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
④白先勇,《孽子》,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
⑤欧阳子,《欧阳子序》(《寂寞的十七岁》前序,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
⑥张殿,《台北人白先勇》,(《白先勇文集第四卷:第六根手指》,花城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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