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地段的主体主要指原住民、外迁居民和游客。原住民是历史地段民俗风貌和生活习惯的主要继承者,他们对历史地段寄托的情感、拥有的记忆,与历史地段的建筑空间、文化氛围或风貌特征一起构成了历史地段最本质的原真。迁入居民包括迁入定居的居民、外来租户以及外来商户等,对历史地段的原真性具有一定的冲击和影响。他们与当地原住民之间在文化和风俗习惯等方面会相互作用,引发的文化交融不可避免。游客主要指在历史地段短期旅游、游憩、休闲、购物、娱乐的人群,他们是历史地段原真性的主要体验者和反馈者。游客的介入,使得历史地段主体原有的单纯的居民关系,逐渐演化为主客关系,即居民和旅游者之间的关系。 2.3时间要素 时间属性是历史地段的重要属性之一,历史地段记录着时代变迁和发展脉络的烙印,与其所在区域的集体记忆休戚相关。时间要素可分解为时间轴和时间剖面,前者是时间的纵向发展,表达历时性的概念;而后者是指在某一个历史时间点,历史地段中主体和客体所具有的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特征,表达共时性的概念。时间剖面上的共时性展示着某个历史阶段的文化精华;时间轴的历时性则体现历史发展脉络和演化过程。在历史地段保护和更新过程中,选择哪个时间剖面的原真性要素进行表达,直接将决定该地段的特色。 综上,原真性体现的是主客体的互动关系。前三类原真性对历史地段的认知角度不同,从对客体属性的强调到对主体认知的强调,原真性检验的要素和标准也相差甚远。“客体主义原真性”是依据对遗产真伪的绝对标准来衡量客体的“真”与“假”;“存在主义原真性”的检验标准是从主体的角度出发,以主体的认知以及个体之间的相互影响来动态衡量原真性;而“建构主义原真性”是从客体认知到主体感知的一个过渡和渐变过程,它受到外部因素,如宣传媒介、专家意见的影响,一定程度将波及到主体对客体原真性的认知。 3、历史地段的更新类型分析 根据历史地段的特征,结合原真性类型以及旅游者介入的程度,并在对相关历史地段的调查、研究以及规划实践的基础上,本文尝试将旅游功能主导下的历史地段的保护和更新归纳为:活态博物馆型、实景舞台型和城市客厅型等三种类型。这与原真性的三种类型有所对应。活态博物馆型历史地段是最大程度地保护、动态地呈现该地段上的文化遗产,这是基于客观原真性的表达;实景舞台型则更多地是为了旅游发展的需要而营造的历史场景,抑或是曾经存在过的历史场景,这是建构主义原真性的一种表现;而对于城市客厅型的历史地段更新模式,受启发于存在主义原真性,以使用者的需求和个体特性为出发点,更加关注主体的体验要求是否在历史地段中得到满足。 3.1活态博物馆型历史地段 “活态博物馆”的概念源于“Eco-museum”,是以客观主义原真性保护、社区居民参与以及社区文化认同等方面为基本理念。在秉承Eco-museum理念的基础上,活态博物馆强调在城市空间中的“社区生活”、“城市活力”、“活的文化”,主要特点是:立足更新中的城市社区,以居民为主的享用主体,古今并重,注重与城市发展相关联的动态保护等。 活态博物馆型历史地段在城市中有相对独立的空间区域,遗产遗存大多完好,风貌格局基本沿袭旧有形制。在历史地段的保护和更新过程中,活态博物馆主要体现了客观主义原真性的理念,以居民集体记忆、社区居民、空间元素为组成要素,将整个地段的物质遗产和非物质遗产进行原真保存,作为文化延续和继承的见证,体现文化遗产的层次性和丰富性。 活态博物馆型历史地段的主体要素强调“以人为主”,即当地居民是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活态博物馆的本质是社区更新,这种社区思想给予地段内居民高度的尊重与自主权,使居民保有自己的生活,并不断提高和改善,而不是去刻意迎合旅游者的猎奇心理,来承担“职业表演者”的角色。当地的居民以原有正常的方式和节奏生活,以平和的心态对待来访的游客,对外展示和信息传递只是附带的生活内容。对于活态博物馆型历史地段而言,旅游业并不是其经济发展的唯一模式,各种与地段历史文化氛围、空间要素不相抵触的金融商业、文化创意等都可被接纳与欢迎,实现社区经济来源的多元化,更加适合现代城市功能与社区居民的多样化需求。 以活态博物馆理念为指导,我们对无锡古运河历史地段进行了案例研究,希望能够体现出客观主义原真性。无锡古运河段因其完整性、原真性而被誉为“开拓最早、保护最好,既是古运河的发源地,又最具原生态文化风貌,是古运河文化绝版之地。”在古运河“活态博物馆”规划中,范围北至跨塘桥、南至南水仙庙,东到王元吉锅厂、西到薛南溟故居,总计44hm2,是古运河片区最精华的部分。该地段遗产资源丰富,自然和人文景观以点、线、面状分布,从3000年前的江南最早的水利工程——伯渎港,到享有无锡民族工商业“摇篮”之称的“十里长街”——南长街,融合了数千年的历史,Eco-museum目前在国内翻译为“生态博物馆”,但按照该理论创始人之一雨果·戴瓦兰的解释,Eco-museum前缀eco既不是指“经济”(economic),也不是指“生态”(ecology),而是指一个社会环境均衡的系统。同时,“生态博物馆”的中文翻译也容易使人误解:是与自然生态相关的一种博物馆,或者如同一种生态建筑的功能类型。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周永明教授提出Eco-museum的准确翻译应该是“社区居民自主博物馆”。为了避免歧义,本文直接用英文原文表示。 这是全国政协大运河保护与申遗考察团对6省市18个城市的古运河进行全线考察后得出的结论。 成为一个综合性的、动静结合的运河遗产展示基地。静态展示主要包括水弄堂、民居、桥、水体、古窑、老工厂、老字号等遗存,动态展示包括居民的生活生产、节事活动、场景解说等。这都是场地上生活场景最淳朴真实的展现,居民在地段中按照自己固有的习俗生产生活。这种真实受到了旅游者的关注,引起旅游者的游览兴趣,但地段上最为宝贵的原真性不会为旅游需求而刻意表演。 3.2实景舞台型历史地段 实景舞台型历史地段与建构主义原真性的理念有所呼应,它是指由于遗产留存破碎、不完整,在改造更新的过程中,主要是依靠建筑、文化的符号和片段来展示时间的印痕,并更新调整成为适宜的功能。 实景舞台型历史地段主要用于因被自然力和人为的破坏,一些建筑和构筑物等客体要素遭到较为严重的破坏而无法再恢复到原貌的历史地段。其原真性不可能追求绝对的“原貌”,过于坚持可能反而被批为“假古董”,此时较为适宜的处置可能是对文化符号和文化内涵的深层挖掘。同时,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某些历史地段受到了城市建设的冲击,而且旧有功能已经不能适应现代生活,可以通过提炼和强化历史地段中保护较好的建筑局部、符号和片段,重新定位,进行功能置换和更新。这时需要通过符号和片段的言传意会,留住历史的一个剪影,成为建构主义原真性的表达。 更新之后该历史地段的主体要素也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改变。原住居民由于地段原有功能的置换而全部或者部分迁出,身处其中的当地居民不再是街区中的生活者,他们有时候会充当配合旅游的表演者,亦会成为相关服务的提供者。 以乌镇西栅为例进行分析。乌镇地处浙江省桐乡市北端,西临湖州市,北界江苏吴江县,为二省三市交界之处。西栅的改造秉承“保护利用历史建筑,重塑历史地段功能”的理念,营建“观光加休闲体验型”古镇景区。古镇不再仅仅是一个“博物馆”、“活化石”,而是融合了观光与度假功能。 西栅利用保存下来的精美的明清建筑符号和片段,横贯地段东西的老街,近万米纵横交叉的河道,形态各异的古桥,在街区内加入了手工作坊、传统工艺展馆、民俗展区、休闲场所等。为了满足旅游者多元化的需求,在建筑风格统一的前提下,修建了民宿、会馆等各种档次的度假、会议、商务设施;同时还建设游客服务中心、观光车船、服务船、直饮水、电子巡更、泛光照明和智能化旅游停车场等配套设施,整体形成了一个食宿游购逐渐完备的新型古镇社区,功能也由原来的居住为主导转变为以休闲观光度假为主导,而原住居民大部分已经迁出古镇。同时,原住民也可以通过承租的方式,回到古镇中经营旅店和饭店。 3.3城市客厅型历史地段 与存在主义原真性相呼应的是城市客厅型历史地段的更新举措。所谓客厅即是交友会客之地,既是服务于当地居民的游憩之地,也为来访者的活动提供场所。在此类地段的改造更新过程中,最为强调的是主体的感知和体验。 城市客厅型历史地段最突出的特点是:在空间上与城市中心区联系紧密,并紧邻或者归属旅游景区。此类地段中的建筑单体部分保存完好,以丰富的遗产资源类型为吸引物,成为为居民游憩和旅游者活动提供体验的城市公共空间。鉴于其特殊的区位条件,应与城市功能紧密融合,在客体要素方面不仅需保留原有的部分功能业态,同时也需注入现代元素,满足不断发展的城市需要。 无锡惠山古街即是我们以“城市客厅”理念为指导进行的规划实践案例。它位于无锡市城区,距市商业中心仅1.2km,并紧连城市公园——锡惠名胜风景区,东傍京杭大运河。该地段上丰富的历史遗存记录着无锡城市的起源、发展,分布着全国最集中的祠堂建筑群——在0.36km2的核心区域内有自唐代以来多达118处的祠堂建筑。此外,乾隆六下江南七次到访的寄畅园,以及二泉映月、惠山泥人也是声名远播。这里既是无锡市居民日常游憩休闲的好去处,又是外地游客到访较多的旅游区。惠山古街遗存对应的时间跨度很大,从南北朝时期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而规划设计中将时间剖面选择以清乾隆时期为主线,着力体现这一盛世风貌,其他时代的精华要素也鳞次展开。 惠山古街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对祠堂建筑进行更新利用;其次,是如何激活地段内的横直街等商业空间,使其再次焕发活力;第三,在保护的前提下如何对寄畅园等重点文保单位进行合理利用。规划中挖掘地段内的其他空间资源,如水系等,使空间类型更趋丰富完善。通过确定各类空间的功能定位、目标市场、业态设置,使惠山古街成为当地居民和外来旅游者同时可以分享的地方。在这里,人们感觉放松,从日常生活的约束中解放出来,将“可接近、可停留、可交流”作为主要目标,而得到游憩的体验。 3.4三种历史地段更新类型的对比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