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抗争到妥协,更能体现出“人”在其中的沦落,老舍的作品中不乏起于抗争而终于妥协的人物。“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当屡屡失败之后,坚持对命运对社会的抗争谈何容易。 这一类型的代表人物非祥子莫属,老舍在他身上运用的“动物性书写”颇多。初期的祥子是敢于挑战命运的,他相信勤劳肯干可以闯出自己的天地,他曾“低着头,咬着牙,向前钻,像一条浮着逆水的大鱼……他全身的筋肉没有一处松懈,像被蚂蚁围攻的绿虫,全身摇动着抵御”那样努力地克服着困难险阻。 艰难的生活并未打消祥子生存的希望,这是他顽强努力的一面,而同时他又是孱弱而不堪一击的。被拉去当兵,辛苦换来的车化为乌有;“把你杀了像抹个臭虫!”孙侦探的威胁恐吓以及毁灭性的欺骗;虎妞的霸道强逼更使“他没了自己,只在她的牙中挣扎着,像被猫叼住的一个小鼠。”层层叠叠的重压、打击下,祥子只能“像被厨子提在手中的鸡,只知道缓一口气就好,没有别的主意”,“像小木笼里的一只大兔子,眼睛红红的看着外边,看着里边……跑不出去!”这是祥子的悲剧。 从抗争走向妥协,祥子一样的人的生命历程中展现出了走兽的可恶、牲畜的可悲,还有弱小动物的可怜等等,如老舍先生所说“人把自己从野兽中提拔出来,可是到现在人还把自己的同类驱逐到野兽里去。祥子还在那文化之城,可是变成了走兽。”旧社会黑暗的现实环境固然是“人”沦落为“动物”的一大重要因素,而人性的阴暗面也是不容忽视的原因,不浑浑噩噩、不懦弱胆怯、不自私为己,又如何能走上妥协沦落之路。种种原因使得为“人”如此艰难,而堕落成“动物”又何等轻而易举。 通过细读作品可以发现,老舍先生将人比作动物,以“动物性”隐喻“人性”,并非是在贬低人类,而是在关注人自身存在的问题,关注人的病态、人的发展。老舍说“我之揭露他们的坏处原是出于爱他们也是无可否认的。”这可以说反映出了老舍先生最朴实的创作心理。老舍先生已经逝世多年,我们在欣赏其不朽作品的同时,更应该关注那些隐藏在作品背后的深层意蕴。“动物性书写”提供的是一把测量人性的“标尺”,老舍先生通过“动物性书写”,反思的是“人性”,表现出的是作家对人民大众的人本关怀与对社会发展的深切忧虑,而留下的则是永恒的人生启示。 参考文献: [1]曾广灿、吴怀斌编.老舍研究资料[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0. [2]张桂兴编著.老舍资料考释[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8. [3]曾广灿编著.老舍研究纵览[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87. [4]周关东.老舍小说比喻撷英[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日].铃木出版株式会社,1987. [5]老舍.老舍生活与创作自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6][德]马克思、恩格斯著[苏]苏共中央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院编译.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7][英]A.格特力.人类、动物与隐喻[J].国外社会科学,2007,(1):101-104. |